鱼禿条一

【无萧】打是亲骂是爱

崇河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永安王府里传出打闹声。

 

“老衲非打醒你不可！”

 

“无心，你疯了！”

 

萧崇不顾形象地一脚踹开永安王府大门，只见他那叱咤天启的六弟与一身白袍的和尚在地上扭打在一起，落叶飞扬。两人的拳头尽往俊脸上招呼。他本来是听说好久不见的六弟刚好回天启，便来见一面，聊聊天，放松一下，再美美地喝个酒，见此场景，觉得没眼看，刚想拔腿就走，就被萧瑟喊住了: “二哥，许久不见了，有什么事吗？” 嘴里吐的是清香四溢，仿佛主人才品完一盏用清晨的露水泡的茶，余韵犹在。刚大战一场的萧瑟心里却把那一旁不明所以把他揍了一顿的端得一副“得道高僧”模样的和尚狠狠地骂了个遍。

 

“没事，只是想来叙旧而已，下次吧。”萧崇咳了一下，两个半步神游的高手像两小童般地胡乱打闹，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转身想离开。

 

“你们聊，我出去转转。”无心姿态从容，不疾不徐，一身白衣胜雪，俨然一副谪仙之姿，还是掩盖不了嘴里的一分烟火气的怒意，一脚踏出大门口时还用后脑勺狠狠地瞪了萧瑟。萧瑟睚眦必报，翻了个大白眼。

 

“楚河，你们这是？”

 

“不用管他，鬼知道他发什么疯。”话说出来，萧瑟和萧崇两人皆愣了一下，语气里竟含着一丝娇嗔。空气静默了一会儿后萧崇拿出随身携带的丝帕，打算擦掉萧瑟嘴角的血珠。

 

其实作为哥哥对受伤的弟弟擦掉血本就无可厚非，萧瑟拦住了，道: “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萧崇眯眼看着神色有些闪躲的萧瑟，仿佛能把脑袋看出一个洞来。

 

萧瑟实在受不了这般被人盯着，且刚受了一肚子气，便提议下棋，于他们皇家贵胄而言这是消遣的最好利器，兄弟二人下棋喝酒聊天期间，雷无桀、唐莲、叶若依、司空千落陆续也到了永安王府，冷清了好久的王府一时叽叽喳喳，热闹非凡。纵使这样，也没能打搅到兄弟二人的雅兴，在一旁观棋的只有叶若依，雷无桀也难得乖巧地在一旁观棋，眼睛时不时撇向叶若依，最后干脆定在了叶若依娇容上，嘴角流出两股透明液体。

 

“啊！！萧瑟你下你的棋，干嘛攻击我！！诅咒你这把输得体无完肤！”雷无桀揉着额头上棋子大小的圆槽。

 

萧瑟屈指敲了敲棋盘，道: “难怪叶啸鹰到现在还没答应你。”直至最后一个音落下，萧瑟起身离开。看着棋盘上的口水，雷无桀理亏地挠挠头。

 

“我怎么觉得萧瑟不对劲啊？”

 

叶若依小声回道: “这局棋，萧瑟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什么！萧瑟这老狐狸居然也会输！”刚大声嚷嚷出来，雷无桀想起那五百两银子，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回答他的只有空中落叶和几声鸟叫。

 

天空开始冒出金色余晖时，雷无桀和司空千落终于坐不住了，吵着要去找萧瑟。应萧瑟的吩咐，徐管家刚好采购完新鲜食材回来，众人才知道萧瑟打点好晚餐菜单后就出门去了，就连徐管家也不知道他家公子去哪了，也不知出去的原因，他只知中午采购完回来就看见萧瑟与皇上在石桌上下棋。几人悻悻地瞥了眼萧崇，萧崇浅浅地回了个我也不知的表情。

 

萧崇大约猜出来了萧瑟突然离去的原因，恐怕这天下也只有他敢撂下皇上，一声不响地离去了。萧崇也不恼，种着一棵吃瓜的心，脸上依旧清风和煦，让徐管家换了副棋盘，与叶若依继续下着棋。

 

雷无桀招呼着揣着怒火的司空千落，两人一剑一枪，你来我往，剑风枪风横扫整个院落，尘土落叶被卷起随劲风乱舞，院内事物无一不被殃及，只有棋盘周围仿佛旋风中心，落叶自然下落，一派祥和之景。唐莲自然躲开狂风暴雨的夹击，选择观棋。

 

“师姐，你太不讲理了，他不理你，你找他去啊。”

没错，从司空千落踏入王府大门，萧瑟要么下棋，下完棋就径直找徐管家，然后就不知所踪了，从头到尾与她连个招呼也没打。但是，她也不知道去哪找，天启于她是迷宫，于萧瑟是后院。

 

直到余晖被黑夜完全覆盖，还是不见萧瑟的人影，一干人虽有吃有喝，但也已经没有耐心了，看着旁边悠然自得的萧崇，腹诽着，北离皇帝这么闲吗？没有奏折要批吗？不去翻妃子牌子吗？兰月侯府打赌输了的某人懊悔不已地奋笔疾书中，妃子的牌随时可翻，弟弟的瓜不是随时能吃到。

 

怕出意外，一干人还是决定出去找一找，萧崇出声拦住了他们，让徐管家上菜，随即淡淡道: “ 回来了。”

 

随着大门声响起，两道身影出现，是萧瑟和无心，一个脸上阴沉无比，一个脸上笑意盈盈。

 

“无心，你也来了，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一定要好好喝一杯！”雷无桀看到无心，疲态早已不见。

 

“一定！一定！”雷无桀感觉无心的声音带着调儿，跟百灵鸟似的。

 

看着毫发无损归来的人，众人松口气落座，但也狐疑，萧瑟坐的位置离司空千落未免太远了点。但又因为此时萧瑟脸上阴云密布，万不敢招惹，寄希望于萧崇，只见萧崇作出一副无辜害怕的样子，鬼信你啊！！

 

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大家怎么不动筷子啊？”，无心一副局外人的做派，看着桌子上的菜式，十分满意，皆俱苏杭特色和天外天风格，无心兴致满满地拿起筷子朝一道颇具天外天域外风格的菜捻去时，“啪！”被截胡了。

 

“一身臭味！洗了澡，才准上桌。”

 

“好嘞！”无心笑吟吟麻溜地跑去洗澡了。

 

雷无桀觉得无心病得不轻，被骂了，还这么开心。

 

“不等他了，我们先吃。”萧瑟拿起筷子，随便捻了一筷子往嘴里送，动了好几筷子，食不知味，除了萧崇，见其他人都没动，道 : “不合口味吗？”

 

“那个，萧瑟，不是口味问题，是这桌子上只有素菜......” 雷无桀小心翼翼地答。

 

“许久不回了，徐管家平时喜清淡，将就吃吧，明日再招待你们吃顿好的。”萧瑟脸不红心不跳地打着哈哈。见多识广之人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比如吃遍山珍海味的萧崇，这一桌子菜只照顾了一人。

 

大家不好意思再麻烦徐管家，只好动起筷子吃起来，不过好在手艺上等，吃得都算尽兴。只是，无心好一会了还没有上桌。萧瑟示意他们先吃，他去看看情况。

 

萧瑟走进自己的卧室，又拐进里屋，里面水汽氤氲，看不太清是否有人，只好轻声一遍又一遍唤着“无心”，突然，一个踉跄，萧瑟被一只手拉住，跌进了温泉里，被迫喝了口水，忙起身咳了几下。

 

“你又想作什么妖！”萧瑟怒目而瞪。回答他的是一个带着极强占有欲的吻，无心的舌横扫着萧瑟口腔里的每一处，似饥饿已久的猛虎撕咬食物般猛烈，丝毫不留余地，不给萧瑟任何喘息的机会。

 

无心见萧瑟快晕过去了才放过，道: “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要生气了。”

 

“我被你揍了一顿，还不能生气？有话就不能好好说明白，上来就是一拳。”

 

“萧瑟，你心思太沉，自己都看不清，我怕说不明白啊，怕太迟，怕看到你娶妻生子，与他人琴瑟和鸣。对你，实在想不出什么方法让你看清自己的心思了，只好赌一把，再借东风。要不，你打回来，我绝对不还手。 ”

 

“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以后要是再敢去邀月楼那种风月场所，打断你的腿！那件白袍也给我扔了！”

 

“遵命，王爷！”

 

“我们赶快出去吧，他们应该等急了。”萧瑟带起一片水花，一脚刚抬起，无心将他拉回池中，道: “他们等急了，我早等急了！”，不等萧瑟回话，紧紧拥住萧瑟，又吻了上去，这次，吻得轻轻柔柔，缠绵至极。萧瑟也不想管那么多了，回应着无心，每一片氤氲的水汽充满了二人的每一个回忆，湖边的互相试探、马贼窝营救雷无桀、破旧客栈的拳脚相向、恶作剧的蜘蛛礼物、大梵音寺的长风松石、三百心钟、心魔引唤醒沉睡的妖僧、远征临行前的嘱托......一件件走马观花般浮现，直至最后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两人同时到达高潮，回忆戛然而止。

 

无心和萧瑟回到院落，餐桌上早已不见食物，萧瑟喟叹 : “诶，可惜了。”

 

“没关系，尝过了人间至极美味，这些都索然无味了。”

 

“臭不要脸。”

 

“无心、萧瑟你们两个到哪去了，他们都走了，不过萧瑟你胆儿真肥，全天下估计也就你敢直接撂下皇上两次。”雷无桀冲萧瑟竖起大拇指。

 

“雷无桀，你不是要与我们喝个痛快吗？”无心甩了两坛酒过去，道: “这可是我特意从天外天带的。”

 

雷无桀又被酒忽悠过去，三人如同于阗国时，有说有笑，谈往事，三人均份，谈今朝，红衣剑仙占大份。借着宽大的袖袍，无心和萧瑟十指相扣，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雷无桀，无心道 : “我们出去走走？”

 

深夜，凛冽的寒风将酒气吹散得一干二净，无心和萧瑟手牵着手走在天启城的街道上，街道旁还隐约亮着一些为早市做准备的灯笼。两人一言不发地走着，尽情感受着身边人的余温，偶尔抬头望一望月亮，又低头凝视脚下，余路还很长。

 

萧瑟唤道: “无心。”

 

无心转过半身，看着萧瑟如月般纯净，如湖水般潋滟的眼睛，他甘愿沉溺。下一刻，唇凉凉的，紧接着又温温的，无心感觉整个人都要化了。萧瑟的主动无疑太过惊喜，无心花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于是加深了这个吻，仿佛想将自己的灵魂深深刻在萧瑟体内，让两人的灵魂融为一体，生同衾死同椁，一起轮回，想贪个永生永世。

 

有人欢喜有人忧，在月光顾及不到的深巷里，两姣好面容的少女看着前面一轮月一对影。

 

“从认识以来，我看到的只有他的背影，今晚，要你陪着我不醉不归了！”

 

“好，不醉不归。”